有系統的學問

有人認為，對於非屬科學的學術系統，我們可以根據它們的系統性與一致性作為標準，判斷其是否可靠。

舉例來說，如果我們能找出十個風水師，對同一間房子的吉凶評價一樣；找出十個中醫師，對同一病人的寒熱虛實看法一樣；找到十個算命師，對同一人的運勢看法一樣；找到十個靈媒，對同一個死者靈魂的狀態、思想描述相近……該學術社群便是有人維護的、可靠的；反之，該社群不可靠。

然而這在實務上困難重重，因為：除非我們對該學術有一定程度的瞭解，否則我們根本無法判斷它是否具有一致性。

舉例來說，找十位醫師，對同一個病人診斷、處方、評估會一樣嗎？

很可能是不同的，家庭醫師、一般內科醫師、心臟專科醫師的看法可能不同；住院醫師、總住院醫師、十年經驗的主治醫師、三十年經驗的主治醫師可能不同；未有儀器診斷，醫師懷疑的病種、下的醫囑可能不同；已經確診了，治療策略也可能不一樣；治療策略一樣，配套醫囑、預後評估也未必相同。

有時看起來不同的說法，在該系統中本質上是相近的，或者只是從不同角度思考。比方要預防中風，有的醫師開 heparin 有的醫師開 wafarin，看起來不同；然而對於略懂醫學的人而言，二者都是抗凝血劑，大同小異。

當一名中醫師認為我的病需要散寒，另一名認為我需要清熱，我可能會認為「中醫學」是一套毫無系統的胡扯。然而或許我的病是表寒裡熱，無論先散表寒或先清裡熱，都能達到一定的效果。

當一位風水師建議我的床朝東，另一位建議朝南，我可能會認為「風水學」是一套毫無系統的胡扯。然而或許二者都能幫我改善運勢，只是朝東較能招來財運，朝南較能改善健康。

我們如果完全不懂中醫、不懂風水，要如何判斷二者是異曲同工或十萬八千里？風水是有系統或沒系統？

理想上，我們最好先確定一門學問一致、可靠，然後才信賴它、瞭解它、學習它；然而實務上，若不先瞭解它、學習它，我們根本無從判斷一門學問一致或不一致，可靠或不可靠。